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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瓶梅第九回

第九回    西门庆偷娶潘金莲  武都头误打李皂隶

 

诗曰      

            感郎耽夙爱,着意守香奁。

    岁月多忘远,情综任久淹。

    于飞期燕燕,比翼誓鹣鹣。

    细数从前意,时时屈指尖。

 

西门庆偷娶潘金莲

    话说西门庆与潘金莲烧了武大灵,把迎儿交付与王婆看养。又将三两银子谢他。当晚就将妇人箱笼,都打发了家去。到次日初八,一顶轿子,四个灯笼,妇人换了一身艳色衣服,王婆送亲,玳安跟轿,把妇人抬到家中来。那条街上,远近人家无一不知此事,都惧怕西门庆有钱有势,不敢来多管,只编了四句

口号,说得好:

 堪笑西门不识羞,先奸后娶丑名留。

         轿内坐着浪淫妇,后边跟着老牵头。

      西门庆娶妇人到家,收拾花园内楼下三间与他做房。一个独独小角门儿进去,院内设放花草盆景。白日间人迹罕到,极是一个幽僻去处。一边是外房,一边是卧房。大娘子吴月娘房里使着两个丫头,一名春梅,一名玉箫。西门庆把春梅叫到金莲房内,令他伏侍金莲,赶着叫娘。却用五两银子另买一个小丫头,名叫小玉,伏侍月娘。又替金莲六两银子买了一个上灶丫头,名唤秋菊。排行金莲做第五房。先头陈家娘子陪嫁的,名唤孙雪娥,约二十年纪,生的五短身材,有姿色,排行第四,以此把金莲做个第五房。此事表过不题。


平叙姊妹之礼

    这妇人一娶过门来,西门庆就在妇人房中宿歇,如鱼似水,美爱无加。到第二日,妇人梳妆打扮后,走来后边大娘子吴月娘房里,拜见大小,递见面鞋脚。月娘在座上仔细观看,这妇人年纪不上二十五六,生的这样标致。但见:眉似初春柳叶,常含着雨恨云愁;脸如三月桃花,暗带着风情月意。勾引得峰狂蝶乱。玉貌妖娆花解语,芳容窈窕玉生香。       吴月娘从头看到脚,风流往下跑;从脚看到头,风流往上流。论风流,如水泥晶盘内走明珠;语态度,似红杏枝头笼晓日。看了一回,口中不言,心内想道:“小厮每来家,只说武大怎样一个老婆,不曾看见,不想果然生的标致,怪不的俺那强人爱他。”金莲先与月娘磕了头,递了鞋脚。月娘受了他四礼。次后李娇儿、孟玉楼、孙雪娥,都拜见了,平叙了姊妹之礼,立在旁边。月娘叫丫头拿个坐儿教他坐,吩咐丫头、媳妇赶着他叫五娘。这妇人坐在旁边,不转睛把众人偷看。见吴月娘约三九年纪,生的面如银盆,眼如杏子,举止温柔,持重寡言。第二个李娇儿,乃院中唱的,生的肌肤丰肥,身体沉重,虽数名妓者之称,而风月多不及金莲也。第三个就是新娶的孟玉楼,约三十年纪,生得貌若梨花,腰如杨柳,长挑身材,瓜子脸儿,稀稀多几点微麻,自是天然俏丽,惟裙下双湾与金莲无大小之分。第四个孙雪娥,乃房里出身,五短身材,轻盈体态,能造五鲜汤水,善舞翠盘之妙。这妇人一抹儿都看在心里。过三日之后,每日清晨起来,就来房里与月娘做针指,一口一声只叫大娘,把月娘喜欢得没入脚处,称呼他做六姐。衣服首饰拣心爱的与他,吃饭吃茶都和他在一处。因此,李娇儿众人见月娘错敬他,都气不忿,背后常说:“他来了多少时,便这等惯了他。大姐姐好没分晓!”西门庆自娶潘金莲来家,住着深宅大院,衣服头面又相趁,二人女貌郎才,正在妙年之际,凡事如胶似漆,百依百随。且按下不题。

 

 武松重设武大灵位

   单表武松,八月初旬到了清河县,先去县里纳了回书。知县见了大喜,已知金宝交得明白。武松换了衣服,一径投紫石街来。两边众邻舍看见武松回来,都吃一惊,捏两把汗,说道:“这番萧墙祸起了!这个太岁归来,怎肯干休!”武松走到哥哥门前,探身入来,看见小女迎儿在楼穿廊下撵线。叫声哥哥也不应,叫声嫂嫂也不应,向前便问迎儿道:“你爹娘往那里去了?” 那迎儿见他叔叔来,吓的不敢言语只是哭。正问间,隔壁王婆听得是武二归来,慌忙走过来道:“你哥哥自从你去后,到四月间得个拙病死了。”武二道:“我哥哥四月几时死的?得什么病?吃谁的药来?”王婆道:“你哥哥四月二十头,猛可地害起心疼起来,病了八九日,什么药不吃到?医治不好,死了。”武二道:“我的哥哥从来不曾有这病,如何心疼便死了?”王婆道:“都头却怎的这般说?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。谁人保得常没事?”武二道:“我哥哥如今埋在那里?”王婆道:“你哥哥一倒了头,家中一文钱也没有,没奈何放了三日,抬出去火葬了。”武二道:“如今嫂嫂往那里去了?”婆子道:“守了百日孝,前月嫁了外京人去了。丢下这个业障丫头子,教我替他养活。专等你回来交付与你,也了我一场事。”武二听言,迳投县前下处。换了一身素衣,一顶孝帽戴在头上;又买了些果品点心、香烛冥纸、金银锭之类,归到哥哥家,从新安设武大灵位。点起香烛,翻身便拜,道:“哥哥你在世时,为人软弱,今日死后,不见分明。你若负屈含冤,被人害了,托梦与我,兄弟替你报冤雪恨!”把酒一面浇奠了,烧化冥纸,武二便放声大哭。说犹未了,只见那灵桌子下卷起一阵冷风来。仿佛见一个人从灵桌底下钻将出来,叫声:“兄弟!我死得好苦也!”武二看不仔细,却待向前再问时,只见冷气散了,不见了人。武二寻思道:我哥哥这一死,必然不明。武二出门在街上访问街坊邻舍哥哥的死因,都惧怕西门庆只说:“问王婆就知了。” “卖梨的郓哥儿与仵作何九,二人最知详细。”这武二寻到郓哥,那小厮见是武二便道:“武都头,你来迟了一步儿,….于是把卖梨儿寻西门庆,后被王婆怎地打他,又怎地帮扶武大捉奸,西门庆怎的踢中了武大,心疼了几日,不知怎的死了,嫂子如何吃西门庆抬到家,从头至尾细说了一遍。武二听了说道: “兄弟,既然如此,明日早上来县前,与我作证。”又问:“何九在那里居住?”郓哥道:“你这时候还寻何九?他三日前听见你回,便走的不知去向了。”这武二放了郓哥家去。

 

武都头误打李皂隶

      到第二日,武松早起,,奔到县衙,递上状子。带着郓哥作证见,声冤起来。因知县接着。原来知县、县丞、主簿、典史,上下都是与西门庆有首尾的,这件事难以问理。知县看罢便道:“待我从长计较。可行时,便与你拿人。”

  早有人把这件事报与西门庆得知。西门庆听得慌了,忙叫心腹家人来保、来旺,身边带着银两,连夜将官吏都买嘱了。到次日早晨,武二在厅上指望告禀知县,催逼拿人。谁想这官人受了贿赂,早发下状子来,说道:“武松,你休听外人挑拨,和西门庆做对头。这件事欠明白,难以问理。背后之言,岂能全信?你那哥哥尸首又没了,怎生问理?”武二遂收了状子,不觉仰天长叹,咬牙切齿。

 

  武松是何等汉子,怎消洋得这口恶气!打听到西门庆往狮子街大酒楼上吃酒去了。大叉步飞奔到狮子街来。

      且说西门庆正和县中一个皂隶李外传在楼上吃酒。那李外传那日见知县回出武松状子,讨得这个消息,便来回报西门庆知道。因此西门庆让他在酒楼上饮酒,把五两银子送他。正吃酒在热闹处,忽然把眼向楼窗下看,只见武松似凶神般从桥下直奔酒楼前来。不觉心惊,却又下楼不及,遂推更衣,走往后楼躲避。武二奔到酒楼前,拨步撩衣,飞抢上楼去。早不见了西门庆,只见一个人坐在正面,两个唱的粉头坐在两边。本县皂隶李外传,就知是他来报信,不觉怒从心起,便走近前,指定李外传骂道:“你这厮,把西门庆藏在那里去了?快说了,饶你一顿拳头!”李外传看见武二,吓呆了,便一脚把桌子踢倒,碟儿盏儿都打得粉碎。两个粉头吓得魂都没了。李外传见势头不好,强挣起身来,就要往楼下跑。武二一把扯回来一拳,飞到李外传脸上。李外传叫声忍痛说道:“西门庆才往后楼更衣去了!”武二听了,就趁势儿用双手将他撮起来,隔着楼窗儿往外只一兜,扑通一声,倒撞落在当街心里。武二随即赶到后楼来寻西门庆。此时西门庆听见武松在前楼行凶,吓得心胆都碎,便不顾性命,从后楼窗一跳,顺着房檐,跳下人家后院内去了。武二见西门庆不在后楼,急转身奔下楼来,见李外传已跌得半死。气不过,兜裆又是两脚,早已哀哉断气身亡。那地方保甲见人死了,那里肯放松!连酒保王鸾并两个粉头包氏、牛氏都拴了,竟投县衙里来。此时哄动了狮子街,闹了清河县,街上议论的人,不计其数。却不知道西门庆不该死,倒都说是西门庆大官人被武松打死了。正是:

李公吃了张公酿,郑六生儿郑九当。

        世间几许不平事,都付时人话短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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